一想起管理室里的遭遇，她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，她绝对不要跟齐叔同处一室！

小萌吸了口气，试图劝走门外的人，“之后要换灯泡的话，再拜托齐叔了，今天真的不用。”

“不行啊，你妈说浴室灯虽然看起来好好的，但是会突然闪好几下，要我现在就来看，快开门让我进去。”齐叔催促道。

“那、那⋯⋯灯泡呢？”小萌看向他空荡荡的双手，根本没提任何东西。

齐叔看着自己的手，又望回屋里，他打了一个酒嗝，嘿嘿笑道：“灯泡在你家柜子里，让我进去我就能立刻帮你们换了。”

“那样的话，我自己换就可以了。”小萌抗拒地说，她的手握住内门的把手，想将门关起来。

砰！齐叔冷不防重拍一下铁门，吓得小萌惊叫一声，踉跄地往后退去，一个不稳绊倒了自己，一屁股跌坐在地。

“开！门！”齐叔每说一个字就用力拍一次门，他的视线落在小萌提着的包包，被酒精醺红的脸庞变得狰狞起来。

“你要去哪里，你是不是要去找男人？”他大声质问，嗓音黏黏稠稠的，像一团黑泥在冒泡，“是不是要去四〇八室跟人乱搞？”

“我才没有！”小萌又气又怕，拔高声音喊道：“你走开，走开！我要打电话报警了！”

她拿出手机，将屏幕对着齐叔，当着他的面按下110三个数字。

然而通话键还没按下，手机便先震动了起来，传出的手机铃声是小萌近期喜欢的流行歌。她被突如其来的来电吓了一跳，连忙把屏幕转向自己，上面显示的是姚秀慧女士。

“妈！”小萌惊喜地低呼出声，忙不迭接通电话，熟悉的女声劈头就是一句——

“打开门，让齐叔进来。”

小萌睁大眼，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什么，目光惊疑不定地望向外头的齐叔，他就这么站在铁门前，将门口封堵住，胖壮魁梧的身影充满压迫感。

“妈，你在开玩笑吗？”她迟疑地问道。

“打开门，让齐叔进来。”

“让他进来。”

“听到了没有！”

手机里的女声重复再重复，音量越来越大，震得小萌耳朵发痛，她反射性松开手，惊魂未定地瞪着落在地上的手机。

不可能的！妈妈怎么会叫我开门？门外的齐叔明明很不对劲！小萌摇着头，双手撑在地板上，惊慌地再往后退，仿佛那支手机是什么洪水猛兽。

“我叫你开门啊——”

最后一句话宛如咆哮，与门外齐叔的大喊迭在一起，好似要割断小萌绷得紧紧的神经。她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，惧意游走在她的四肢百骸，她的骨头甚至都抖得要发出声音。

“梦茵，把门打开，让我进去！”齐叔咚咚咚地用拳头砸起门，粗浊的吼声透出暴躁，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不听话的坏小孩，而他就是专门来教训她的。

小萌害怕那样的眼神，像虫子般湿滑黏腻，仿佛巴不得黏在她的皮肤上。她又想起了对方粗糙的手指是怎么摩挲她的肩膀，碰触她的锁骨⋯⋯

“走开，我真的要报警了！”小萌紧绷地喊道，哆嗦着手指捡起手机。母亲打回来的那通电话已经挂掉了，然而那阵失控的怒吼盘旋在耳边，挥之不去。

她重新按下110，可是屏幕上显示的却一直是通话中的状态。

不可能，这明明是二十四小时专线，为什么会没人接听？小萌瞪大了眼，后颈如同触电般窜过一阵颤栗。

“你打给谁都没有用，把门打开，我今天一定要进去！”齐叔嘲笑她的无用功，粗声粗气地威胁。

“不要！”小萌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冲上前，将木制内门重重关上，颤抖着旋上门锁、扣上门炼，她背靠着门板，惊恐地喘着气。

教人毛骨悚然的砸门声响了好一会儿才停下，但小萌听到的不是安静，而是她如擂鼓的心跳声，激烈又吵杂。

她忐忑不安地转过身，凑到猫眼前一看，齐叔还站在门口，黯淡的灯光洒在他狰狞通红的脸孔上。

“你躲也没用，我现在就去拿钥匙开门！”他恶狠狠地撂下话，又猛地搥了下铁门才离开。

小萌贴在门上的双手抖个不停，鼻间依稀还能闻到那股酒臭味。她竖起耳朵努力细听外头动静，捕捉到齐叔的脚步声真的渐渐远去、直至消失。她赶紧打开内外两扇门，连掉在地上的包包都顾不得。

她没有发现时钟上的长针比向了12，与短针完美重合。

小萌屏住呼吸，悄悄地踏出门口往左右张望一下，没有齐叔的身影，她稍微安了心，正打算加快脚步赶到楼梯那边时，灯忽然灭了。

并不仅仅是公寓突然停电那样，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，看不见月亮、看不见其他建筑物的灯光，纯粹的阒黑降临在视野里。

“呀啊！”小萌吓得尖叫一声，又怕自己的声音引来齐叔，赶忙一手紧捂住嘴巴，一手慌张地往口袋摸去，想拿出手机来照明。

下一秒，黑暗褪去，取而代之的却是层诡异红光，让人想到神明厅里的红灯泡。

怎么回事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？小萌惊惶失措地看着那些散发出阴森森光芒的走廊灯，以及完全封闭住对外空间的绿栏杆，一时畏缩得不敢动弹。

原本了如指掌的公寓突然变得诡谲无比，幽暗的红色灯光如血般泼洒而下，能见度大幅降低了，眼前所见变得昏暗朦胧。

小萌身体僵硬，慢半拍地注意到一件事，刚刚齐叔的敲门声那么大力，震耳欲聋，居然没有引得一户人家开门出来查看。

就好像，二楼只剩下她一个人而已。

这个念头令小萌的一颗心不由得提得高高的，她战战兢兢地向前走了几步，按下二〇七室门铃，她记得这一户住着一个单身男人，搬过来有半年了吧，听说是警察。

小萌再一次认知到这又是一个她视而不见的违和处，她的父亲是绝对不可能跟她们住一起的，他做的事让他最忌讳的就是与警察接触。

小萌连按好几次门铃，急促的叮咚叮咚声连她都能听到，但是无人回应。

电铃声一停止后，二楼立即被寂静所包围，静得针落可闻，连带地也让那渐渐接近的脚步声被放大无数倍。

有人上楼了。

小萌又惊又怕，又气自己居然被幽红灯光一吓忘了齐叔会再回来的事。她怎么那么笨，不趁刚刚赶快跑去找睿颖！

但是再多的早知道，都无法改变有人正往这里走过来的事实。

尽管小萌的心里有个声音尖叫着“快走！快跑”，但她的双脚却像是被钉住一样，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抹高瘦人影出现在黯淡灯光下。

不是齐叔胖壮魁梧的身形。

小萌手指动了一下、两下，总算成功拿出口袋里的手机，她立刻开启内建的手电筒，将白亮光线对着前面一照。

映照出一名长鬈发的高瘦女子。

小萌提得高高的心脏顿时落了下来，她松口气，一手举着手机照明，一手抹抹濡湿的眼角，余悸犹存又难掩惊喜地高喊着，“妈。”

高瘦女子踩着规律的步伐，一步步朝小萌走来。

“你刚的电话是怎么回事，为什么要我开门？你不知道齐叔他喝酒了，我都可以闻到他身上的酒臭味！”小萌劈里啪啦地抱怨。

高瘦女子没有说话。

离得近了，小萌才发现对方脸色很白，但嘴唇却很红，红得仿佛那是整张脸上唯一的色彩。

这样的妆容让小萌不期然地想到了纸扎人，她打了个激灵，心脏再次失速地跳动起来，咚咚咚，像滂沱大雨击打在屋顶上般响亮。

“妈？”她惊疑不定地喊了一声。